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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欲说还休------书店、书寓、“女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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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3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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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欲说还休------书店、书寓、“女校书”
作者:高原红4344  发表日期:2004-11-13 17:14:04
       

欲说还休------书店、书寓、“女校书”

其实,就是不些日子前,我于“书店”在中国文化史上,到底是以一种何样的面目一步步走来,连一知半解也说不上。突然想到要写点字,临时抱佛脚,或许才知道了关于书店的片爪只鳞。从别人的字里,很容易认识1897年于上海创立的商务印书馆,1948年在香港创办的三联书店以及1937年在延安成立的新华书店。但估计这些话出不了文章。不过随之又有一种也非今日方生出来的感觉:即从我见到书的日子始,再到我看到有书卖的日子,一直到今天,书店总是没有街头巷尾的饭馆、杂货店多。于是直觉告诉我有点东西盘点,写字的冲动就来了。

饭馆、杂货店多于书店,也许是一个普天下的人都不争的事实。毕竟饱肚子比之看书要紧迫得多,因之书铺那行当比之街上的早点铺,开门总是要晚不少。就是在卖红宝书的日子,你再激动难抑,夜不成眠,也要等到日上三杆,才进得了书店。但要是想开点牙祭尝点荤,就得起五更,排长龙,到了跟前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这一块太瘦了,给我割肥一点的吧!”因为母亲每次都是那样嘱咐的。说怪不怪,那日子人人都想吃肥肉,满大街也见不到几个有红似白的胖人。拎着肉回到家来,还可以钻进被子中迷糊一会儿,然后掌心里握着一枚五分硬币,就可以上学去了。从来过日子眼一睁七件事,都是在体恤肚子。就算睁眼十件事,再加上三者,怕也是轮不上书那东西的!记忆中的童年,偌大一个县城的街面上,除了有几处摆放了几只矮凳并由老者守着的小人书摊位外,再就是独一家挂高高在上金字招牌的新华书店。

说书店言必上海。从明末清初到民国再到新中国,上海作为中国图书业的旗帜,出版业的摇篮,十里洋场上的书店曾多得撞脸!被诗书琴画填充得密密实实的旧上海棋盘街(今河南中路),成了书店林立的文化街。凡旧日里有头有脸的大书局,必于此挂牌设立营业窗口。书墨飘香,漫天扩散,昔日的上海棋盘街,今天的河南中路,始终是上海图书界甚至是中国图书界的圣地。如今包括上海图书城在内的众多出版发行机构如中国经济书店,上海科技书店,中国科技图书公司,上海古籍书店,上海外文书店等等,也都还拥挤在河南中路至福州路一带。这也许就是物以类聚吧?

旧时的风尘女子们,总是开时尚之新风,比如首先穿七寸高跟鞋、紧身旗袍者,除了上海的女学生外,就是那些吃青春饭的卖笑女子了。特别是在清末民初那阵子,她们不光是打扮前卫,成为了时尚的创造和引领者,而且她们大凡都爱往书香味浓重的地方凑。说“物以类聚”,看来有时又不是“公理”,甚而连“道理”也说不通。你说怪也不怪?据说一个叫谢蝶仙的才女,也是北京八大胡同的看家名妓,其几欲得到近代翻译家林纾(林琴南)的轻怜蜜爱而不成。林纾与鲁迅、胡适之等同为时代文化精英,其自称已经老迈,“早已看谈儿女私情,哪还有依红偎翠的念头!”谢蝶仙几成幽梦几成空,终不能已,忧闷而死。

其实,自古以来,历数在烟花巷里留名的风尘女子,那一个不是留一身凄婉的故事、传奇的人生呢?小凤仙高山流水识知音,李香君桃花扇里写贞情,陈圆圆红颜倾倒大顺国,苏小小西冷桥畔情悠悠。还有红颜无尽的赛金花,艺压群芳的李师师,奇情雅趣的董小宛,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 其间,或诗书琴画的高手,或知书达理的才女。你数得完吗?就有一种感觉,凡值得写上两笔的妓女,多不是大书特书其相貌姿色,而多是就其才艺,发点思古之悠情,也或联想一些有趣的文化现象。就说那往日上海的棋盘街一带,该是“之乎者也”如何泛滥的地方,却又与那 “妓女”有相邻为伴、割裂不开的渊源。

记得当年堕入风尘的李萍香,就是晚清上海棋盘街“双贵堂”里抢手的“长三”,即高级妓女。李萍香出身望族且“工吟咏,擅书画”,又“女红之余,兼攻词翰”,当称是上海风月场上的极致人物之一,自然也算得是上海滩红极一时的公众人物。其实,晚清上海棋盘街附近的青楼比比皆是。这也当然是为那些在烟花场上忙忙碌碌的女妓们的生意计。按蔡元培的说法,“此时妓女又成了文化用品”。青楼搭在了书楼旁,对有些慕名妓而玩风雅的旧时文人,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于话酒叙爱中,也忘不了玩点“恩爱”仪式。“风流”二字总爱搭在才子的身上,而风流跌宕一刻,才子们总也忘不了乔装打扮的魏晋风骨和名士风采。风月固然无边,风流中的“风骨”和“风采”,多多少少也写了几页风月场里“可歌可泣”的月思风情。

只可怜那不算宽阔的棋盘街上的书店,被那些蜂拥而至的风月门庭贴身紧逼,故而至后,越开越多的书店便延伸到了与棋盘街接邻之福州路上。如此同时,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南临福州路的“会乐里”,逐步形成了上海妓院高度集中的红灯区。有人曾惊呼,当时,全世界妓院最多,从业人数最多的城市是竟是上海,达7000多人。直到1996年,“会乐里”的历史影子才从上海的版图上彻底消失。想当年,当烟花柳巷和书肆茶楼勾肩搭背之时,当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与薄薄厚厚的圣贤书朝夕相处之时,你还能如何注解“物以类聚”?更且莫说“人以群分”了!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是时间的函数。新中国的声音早把棋盘街的那些粉脂女人撵得没有踪影儿,但从作古的李萍香之流那儿得来真传者,如今也在满世界的窜来窜去,重操旧业的“长三”“幺二”们的故事也不是何秘密了。据说不甘寂寞而步“长三”后尘的女人们,如今又有了新的认识,不再怎么青睐书香门第,也不再困于妈子的束缚而住何“秦楼”、“勾栏”守株待兔,如今她们做的是“自由职业”人!

最有怪者,那些卖嘴又卖身的高级娼妓们,多被冠上一些很不流俗的称呼,如:“先生”或“女校书”。称妓女为先生者,也许只为文雅,只为替一种特殊的职业附上一个超凡脱俗的暗示。毕竟上海滩上称女人为先生,也不是专为妓女开的先河。对妓女喊上一声先生,那烟花巷里或就少了些许俗不可耐的粉脂气息,但还是少不了婉转娇啼之莺歌燕语,因全没了那些哼哼唧唧,那赤裸裸性交易又如何能完成?也是难,婉转娇啼之际,总是生不出正儿八经的爱情故事,然又如何传来情爱之类的人间“美谈”?日前网上纷纷扬扬传来一个有鼻子有眼的消息,说是上海某个还有点斤两的教授与某个无名无姓卖淫的女人有染,我就纳闷,那一刻的风风韵韵中,还有“风骨”和“风采”可言吗?倘没有,那就算不得真正的风流,也更谈不上是何人间的“美谈”了!

只是,把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书”和“妓”,硬是活生生的绑在了一起“联姻”,就有太多的费解。算我寡闻,猛一看那“女校书”,颇有点像朝廷的命官之谓。此前我略知“六部尚书”相当于国务大臣,那一品官位也谓显赫。待查完“校书”之祖宗八代,我的妈,那文绉绉的“校书”一说,居然真是古代校勘书籍者的官谓,也称“校书郎中”。郎中者虽也称不上大的官职,但就是七品“官”,在古时仍是上九流中之四流者,仅次于佛、天和皇帝,可见有官位者在古时是如何的被看重!而那下九流中之末流者就是“娼妓”。身世如此贱微之为妓者,竟然和地位高贵的校书郎中画上了等号,苍天有眼乎?

苍天当然有眼!原来那“女校书”之原型薛涛,是旧时成都一个既有才艺又有妓艺之声名远播的双料女人。当时与她交游唱和、诗文酬往、过从甚密的诗人,有元稹、白居易、刘禹锡、王建、杜牧等。也还有幕府佐僚、贵胄公子和禅师道流。薛涛之身世也因和中唐时的文坛大家者流有了瓜葛,而在青史中留下了不轻不重的几笔。其中也可窥出古时的文人骚客,留在才女妓人身上的那么点缠缠绵绵的注脚。更可想见,薛涛深得当朝诸名家之青睐,还互往诗文,其哪是等闲之辈?岂止名妓?薛涛确实是史上一位出色的女诗人,字洪度,生于大历五年,卒于大和六年(即公元770-832年),享年63岁。 原籍长安,成都长大。八九岁能诗,性辩慧,娴翰墨,通史书,工小诗。人面花红,才名蜚声。当其及笄之年已辩慧知诗和书法,十六岁入乐籍,脱乐籍后终身未嫁。薛涛集子叫《锦江集》,共五卷,诗五百余首,惜未流传下来。还好,《全唐诗》收薛涛诗八十九首零散诗作。只是薛涛于史上,其作为名妓传世之影响,远远超过了其诗文的影响,也不能不说,其在与墨客文人周旋之裙带底下,打造了一个传世的性文化品牌:“女校书”。

史传元稹与薛涛有一段缠绵缱绻的情感。在诗坛已有盛名的薛涛,渐对迎来送往的诗妓生涯颇感厌倦。一日元稹求见,薛涛令元稹十分仰慕,即刻有相见恨晚之感,薛涛也生托身相许之意。后天涯两分,终成薛涛一场梦幻。元稹登翰林之际,写诗《寄赠薛涛》:“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其诗不但称颂薛涛有如杰出的卓文君,也恭维她诗名之盛,令词客终笔,公卿梦刀,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一纸旧梦,两地情思,但丝毫不见才子佳人互狎之义。白居易《赠薛涛》诗说:“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风犹隔武陵西。”委婉中也流露许许嗟慕之情。杜牧寄薛涛诗《白苹洲》说得更是率实:“山鸟飞红带,亭薇折紫花。溪光初透彻,秋色正清华。无多圭阻累,终不负烟霞。”薛涛以《酬杜舍人》诗回赠:“双鱼底事到侬家,扑手新诗片片霞。唱到白苹洲畔曲,芙蓉空老蜀江花。”揣摩薛涛诗意,其美人迟暮,独处孤寂的心境,很是有些伤感的。自我品尝凄楚之际,自然会感叹“芙蓉空老蜀江花”了。

打从白居易之《赠薛涛》、元稹之《寄赠薛涛》以及杜牧寄薛涛之《白苹洲》诗一经吟出,可以掂出薛涛那女子在文人乃至世人心目中的那斤那两。而将薛涛最终唱得大红大紫者,则是唐人王建那首含情脉脉之《寄蜀中薛涛校书》的诗。诗云:“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下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其语之依依,其情之切切,把能文能诗的蜀中名妓薛涛与校书连接得好一个天衣无缝!这该具何等超然的想象力!好一个博大精深之“女校书”!几让旧时的妓女一时间“名声鹊起”,身价倍增。从此世间之枇杷门巷也就和那章台琴韵生出了难舍难分的关联!据野史说,时值薛涛的营妓身份,因其声色才情具佳,声名正如日中天,求见者甚众,来蜀地巡视的朝廷大员俱欲一睹为快,竟弄得地方军政官僚首长大吃其醋,不许她与别的官员接触,惟自己可以独享。难怪王建要抱怨了:“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只是一当那“女校书”在烟花巷里叫开了的时候,人们想到的又多不是扫眉才子薛涛,那情那景,不说让天下做校勘的学人们说“校书”色变,至少也是有点难堪的。毕竟那妓女脏兮兮的名声远不是暧昧所能言尽,哪朝哪代又敢名正言顺的为其正名呢?但是“女校书”还是那样千百年的叫了下来,李萍香她们也作为 “女校书”写进了历史。也不管世人情不情愿,“女校书”就那样一路抛世故于脑后,于风尘中走了过来。文化的演变有时就让你捉摸不定,其实,今日所喻“女才子”为“女校书”,应者大可不必胆战心惊,闻者也大可不必侧目掩耳,那还是一个女人堆中凤毛麟角的殊荣!

也说及我还有一惑,在史上,与“妓”字沾亲带故,又与“书”字风马牛不相及者,除“女校书”外,还有“书寓”一说。千古文章千古事,说文人和妓女的故事,大抵也是千古事中之一叶,总是有人乐此不疲,总是有人聆听传唱。但从“红袖添香夜读书”,似乎又读不出“书寓”那般典雅的字面含义。书寓者当然不指书房、书屋、书斋一类。96年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不见该词录入,按其使用之历史背景,唯一只有一解,就是“妓院”。当年,上海英租界的“长三书寓”,总是宾客盈门,日日欢娱。那进进出出者,当也都是三六九等中可以入流之衣冠楚楚的人士。书寓皆处偏狭曲巷,或朱漆大门或黑漆大门,高宅大户,庭院幽深,断无一般妓院门口之那般张扬和喧闹。这也许是为了迎合“书寓”二字的文静和雅致。“书寓”在本质上与任何形式的“窑子”无异,只是其豪华精致的程度和妓女自身的等级,属妓院中的上乘者而已。拿现在的话讲,“书寓”当享五星级之殊荣。

上海的“长三堂子”就是清朝的青楼或民初的书寓。书寓里的姑娘称女校书或先生,也有称艺妓者。艺妓重在“艺”字,也可以不卖身,而仅以卖笑、卖艺换银子,故其必须懂得琴棋书画。而二流妓院“幺二”和三流妓院“花烟间”的女孩子是不能称作女校书的,故而其必须接客。书寓之于烟花巷中有特别的地位,有 “牡丹书寓”、“桃红书寓”和“一品楼书寓”之类,其和曲院秦楼有异曲同工的感觉,多在渲染书寓之华丽、雅趣和浪漫;而所谓的“道德书寓”、“忠孝书寓” 一类的称呼,则实在透出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假伪。无论进入何家书寓,如柏杨所说“并不能一进门就登堂入室,必须一个‘茶围’接一个‘茶围’,一直花钱花得该妓女小姐瞧你这个人尚可尚可,表示留宿,你才能下式入幕。”

只是“茶围”热出的气氛是无法弥漫出所谓的道德和忠孝的,“帘轻幕重念勾栏”才是书寓里的主题,不伦不类的道德和忠孝在书寓能值几何?但硬是要进得那书寓里面去,切记要多带些银子,比之一般妓院,书寓是顶级消费的地方。那儿确实不是闹儿玩的!想当年,该是何等让人仰望的杜牧大人,在浆声灯影的秦淮河畔,也生出了“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慨叹!看来青楼书寓里的险恶多藏在那低吟轻唤之不知不觉之中。倘那样,在青楼里不光花了许多的银子,赔了许多的时光,倒还落个连妓人都不屑你的“薄幸名” ,那就掉得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12-3 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Think Simulation
主题:枝枝蔓蔓话“书店”
作者:高原红4344  发表日期:2004-11-17 16:15:22
       

枝枝蔓蔓话“书店”

零零落落关于书店的断想,这一刻真的那么强烈的让我鼓捣着键盘。春秋之过往或可以留在史书上,上海棋盘街之历史兴盛或衰落,则也可以刻写在街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书店身上。书店终归是与那些昔日街面的“女校书”们没何必然之关联的。除非有一段城南旧事非说不可,当才去打开那样一个总让人讳莫如深的妓女话题。事实上,少了粉脂气味儿的昔日棋盘街,即今日福州路一带,其文化气象却愈演愈甚。放眼看去,那儿四五十家书店和文化用品商店鳞次节比,装点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上海文化街。古往今来,有了那条也算上海一景的棋盘街,就注定了上海人也有一种得天独厚的读书、买书的福气。

惟棋盘街也就是上海滩上繁星中之一点,再如何璀璨耀眼,棋盘街的书店,比之大上海形形色色的商贾门面,当还是犹九牛之一毛。对于普通之匆匆路人,倘你问起也就几十年历史的上海“锦江饭店”位于何处,“茂名南路”也许让人脱口而出。但如果你问起早过了一百岁的商务印书馆曾在何处?今在何方?怕是回答就不那么利索了。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这当然是至理。在达尔文的进化论学说中,无论如何也只能看到,人类的生存和进化都是在物质文明中实现的。肚子饥饿的条件反射就是渴望进食。

于是,就想起鲁迅说的那位也算个读书人的孔乙己。在寒冷的冬天里,怀揣四文钱的那个孔家的后裔,不依不饶的在鹅卵石路面上爬行,其眼睛只盯着前面的咸亨酒店。那就是一种人的惯性的本能!你难道还指望那当儿的孔乙己捆着肚子去书店买书墨纸砚不成?你难道还相信那一刻的孔乙己挑灯夜读“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成?原来孔乙己终究是物质意义上的人。是人,总是要想到生存的。

那一刻的孔乙己最迫切的就是茴香豆和绍兴老酒!让历史始料不及的是,那个蘸着酒水写出四种“回”字的落魄读书人孔乙己(写到此,我有点汗颜),身后竟享无比之殊荣。1981年鲁迅诞辰百年之际,绍兴市政府依原样在原旧址重建咸亨酒店。92年小平南巡风吹到绍兴,咸亨酒店以50万注册“咸亨”商标,如今也是与狗不理,钓鱼台,白天鹅等著名商标平起平坐者。曾有外商欲以2000万买断“咸亨”商标,被孔乙己乡党断然拒绝。孔乙己牌茴香豆、黄酒如今也高置在绍兴城内大街小巷的商店酒馆里。1997年1月2号,一座高2 米,重1.5吨的孔乙己之金身铜质塑像,在绍兴咸亨酒店门前高高竖起。从其破旧的长衫里,人们似乎真正闻到了太阳散发的味道,也感受到了一个失意旧文人焕发出来的丝丝暖意。

一介寒士就这样不期然创造了一种地域性的饮食文化。你还会去不屑那位在窘困的情况下,也把不多的茴香豆情愿分发给孩子们的孔乙己?我无意拔高那个 “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人”,我也不在鼓吹孔乙己那也是迂腐的文化形象,我更无意践踏读书人热爱知识的境界和崇尚书理的追求。我是说,人总是要吃饭的,很俗的说法?事实上,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是人类知识的结晶。一个坚定不移的命题:物质文明的创造是以人的存在为第一的。而精神文明之构造也是要以物质文明为基础的。看得到的一个重要事实是,“书店”这一属于文化范畴的社会“因子”,总是和生产力的发展呈正相关性。

在祖上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旧日子里,你就莫想随随便便看得到书店。那儿村落地头,可能飘起一面蓝布酒望,摆出两方八仙酒桌,让过往之三教九流者,知道那是一个酒铺,那儿是一个可以喘气歇脚填肚子的地方。就算是黄包车满世界蹿的京城,书店也是比不上钱庄绸缎铺多的!你能见到一家书店,在清末,那也是尤看西洋镜一样稀奇。就算你看到了那书店,你进得去吗?那是书家的圣地,学人的殿堂!就算你进去了,在那700 字可以换5 块大洋稿费的年代,你又花得起那买书的钱吗?这就难怪那些日子里流传下来并称为“书”的那玩艺儿,不,简直就是宝贝儿,如今是何等的招人厚爱!那不是书,那是文物!那是银子!那甚至还意味着你的祖上不定还有点举人秀才的血统!千古流传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看来说的不光是指读书者自身的物质性,还是一句于千秋万代受惠的大实话。

到了父辈的日子里,人们对付日常生计,大体最关心的是“粮店”、“煤店”和“百货店”之类,当然“裁缝店”和“旅店”之类也不能忽略,再知道一点 “中药店”、“典当店”之类,于过日子就几无后顾之忧了。你不就是考虑衣食住行和柴米油盐酱醋茶吗?而近些年,只要知道附近有一家“量贩店”或是“超市”,那于百姓人家过简单的日子也就满足了!只是于读书人,似乎还欠缺点何,那就是“书店”!“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莫说,《增广贤文》所道者,还真乃一幅读书人优哉乐哉的画面!尽管这也只能视作一种读书人的自我陶醉。其实,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样的日子,也是寂寞重重、苦累般般,大抵也是没有真正的优哉的!

在如今高楼林立的闹市街头,大大小小的书店、书屋虽不像酒店那样让人目不暇接,但也比比皆是。其林林总总的书目,装帧考究的模样,总让都市人驻足留连、爱不释手。书店于读书人,不仅圆满了一种读书、购书、藏书的欲望,对于某些读书人,逛书店也成了一种近乎“癖好”的追求。因为进得书店,你就有了一种精神的释放,一种莫名的快感,甚而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你爱上那本就看那本吧,但今日之看书买书者,多是呈一种休闲的姿态或只在做文雅的装点,做学问则在其次。李清照就曾说过:“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看来读书养性也是古来即有的遗风。

是遗风,你就莫想到三两日吹没了。虽非任何人都能找得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种神仙般的感觉!只是确实存有那种读书的悠然境界,而这种境界又不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所能言尽的!这也许和如今的女人逛商店一样,是在寻找一种自我满足的寄托,不错!实实在在有那般异曲同工的感受!其实,就是现在,对于普通的老百姓,于“书店”那个概念的感觉,似乎还是没有怎么紧迫过。也是,倘只论过日子,平素与孩子课业相关的书买上几本,那书店与平常人家还有何干呢?就算天要塌下来,黎民百姓除了依然故我,可以想见的归宿就算不是“听天由命”,当也决非“听命于书”罢?

说到书店,也想到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品牌之一的“新华书店”。唯我独尊的“新华书店”,盘踞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之长城内外,自新中国以来即傲视神州。印象中,我开始注意“新华书店”那四个字的“金字招牌”,大约是在我念初小的时候。其中那个繁体“华”字,最始是从昔日的硬币上识得;而那个繁体 “书”字,则是从三联书店出的一些通俗历史读物中识得的。其实在儿时读的许多读物都是繁体汉字,那时的高小学生于繁体字几乎是没有障碍的。第一次走进新华书店正值文化大革命的浪潮排山倒海,站在比我矮不到一头的玻璃柜台跟前,看见柜中花花绿绿的图书,我真实的产生过难得抑制的第一次兴奋。但我的神经中枢不能维持那种兴奋,我的目的不是看封面儿,而我又知道那些书不属于我!可是,自那一刻起,我第一次在心灵中加剧了对书从未有过的渴望,那一刻,也第一次给我带来了只有进书店才能产生的享受。

当满大街手写的招牌、字号在“东风吹,战鼓擂”的歌声中,被“红袖章”们砸得不见踪影儿的时候;当满大街的店铺门面在“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声中,被传单、标语复盖得密不透气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满大街唯有两处还是完好如初,那就是“中国人民银行”和“新华书店”!银行被铁栏栅护卫而弥漫着世间的神秘,书店则被红宝书衬托而充满了人间的神圣,那两处安静得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在我看来,就是当时可求暂时安逸的“天堂”!那时,我当然不晓得,那块遍布神州手书的“新华书店”招牌,乃是出自毛泽东之手!

世事真的如风?意想不到1997年,“新华书店”这块被“新华人”用了差不多50年的金字招牌,却被一位美籍华人垂爱,作为商标在美国首先注册,进而向新华书店总店索价50万美元,作为在美商标转让费。虽非天价,但感觉是飞来的横灾,好让北京总店心疼了一阵子,毕竟如今只靠发行教材求温饱的“新华书店”,失去了往日皇室更多的恩宠,日子算不上舒坦滋润。更何况以后凡新华书店在美国销售书品,均要从利润中收取25%的干股,白白双手拱送他人。至少在美国,新华书店就套上了一个永远的枷锁。一夜之间的变故再一次暴露了新华书店的远忧近患。多数国人可能不甚清楚,就在三两年前,除了外文书店,其他像科技、古籍、少儿、教育等各种名目的国有书店,都只是新华书店的从属机构,“谈婚论嫁”总是由其“老子”-------新华书店总店一手包办。那日子就可想见,儿子找老子伸手要饭吃,要钱花,总少不了要看诸多脸色,更莫说想“自由恋爱”,那事儿太大了!

你还真的指望留儿子养老?外文书店到底是识洋文的多,嗅到国内国外的气味也多多,其门庭脸蛋儿当然也不错,早于1979年就以需要翻译大量外文资料为籍口,闹死闹活要分家,“老子”奈何不了,外文书店即率先和新华书店脱离了“父子”关系,在老子的眼皮儿底下自个儿闯世界去了。但终归还算不上私奔。后来的日子,随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外文书店之风光,只看国内高校那一块问书不问价的风水宝地,你就可窥见一斑。如今,睡醒了而步外文书店之后尘者,也都在一路春风一路歌中做自己的事,偶也会遇到“寒天冷冻”的日子,那也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但这样的“孩子”长得快。

只是几近孤苦伶仃又时近黄昏的新华书店,已然是一身病痛,四面楚歌。作为首屈一指的国有老字号中的望族,当时有人指望其“安乐”死,自然也是呓语。随着有新华书店加盟的中国出版集团成立,也许是新华书店走出困境、枯木逢春的一个机会。只是回到阳春三月也许是一厢情愿。但我还是记起一句“好大一棵树,绿色的祝福”的歌词,这一刻那歌词也成了我真实心情的写照。包括读书人在内的多数国人,对新华书店多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殊不知全国有14万多新华员工,1 万多个新华网点,其恐怕连休克都不行!毕竟新华书店有名分的日子也影响了三代人!至少于我儿时的那家新华书店,总能十分清晰的想起,并顽强的呈现在我的脑海中来。

那些日子,除了偶尔上学的路上,遇到躲也躲不掉的“热闹”场面,让我去感受那场史无前例的喧嚣外,其余时间,我一离开三零两落的课堂,并一溜烟钻进“新华书店”。那时没何家庭作业,我总是有事没事到新华书店柜台前驻足一时半会儿,再说那日子,外面的世界还有何精彩呢?当然,家中除了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就更无精彩而言了。柜台前的顾盼留连总让我刻骨铭心。书店里的那些让我流涎水的书,当然是无缘带回家的。我只好转而看那些开架上已被人们翻阅得破烂不堪的图书。这也是幸好!日子一久,开架上的书,几乎都被我摸遍,但是,连我自己也不晓从那些写满天上人间的文字中,我看了些什么!只是,我对书的向往,对书山学海的博大广阔,在那些日子里让我感觉得真真切切。

是实话,儿时除了父亲的暴躁和母亲的柔弱,于我的印象中永不磨灭外,节衣缩食中读的那有限的书,也给我带来般般有趣的感觉以致每每回味无穷。在这个意义上,就算没有麦当劳的香甜,没有网络游戏的趣味,那时光下的孩子还是可以说享受了“幸福”的。毕竟那日子没有传来小学生要用原版外文教材的“恐惧”!也许,我真正开始读书的日子,正是始于那段对于中国的文化历史,有着非同寻常之影响的文革岁月。每每走在家乡似曾相识又不曾相识的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我常是忘不了去看看儿时的那一角故土--------“新华书店”,那也算是昔日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时至今天,“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远离了秀才举人凤毛麟角的时代,人世代谢之际,我瞧到的是满世界的新知新说在诠释演义着无计之文化新潮和生活时尚;我看见的是没有穷尽的莘莘学子们汇入了一日千里之人类文化的洪流;我目睹的是各色各样的书籍典章繁衍造就着漫天无际的博士论文和 SCI 文章。与此同时,也就蓦然生出一种无法远离之感觉:身边的时代确实变化迅疾!昨日是有些遥远了!这就难怪已有67年历史的“新华书店”也在渐显老态,力不从心。

我多少心里有点怏怏,“新华书店”留不住往日的金身,只能在步履维艰中继续着它的文化使命,“廉颇”老矣!分分合合中的家业留给老者的终归是叹不完的唏嘘。但我还是默默的目视着那处曾带给我儿时读书快乐和梦想的地方。我从心里祝福着蹒跚而行的“新华书店”一路走好!虽然难,也念念有词“学不可以已”,但我真不知有否“书不可以已”?

我终究还是在读那些人类谓之“书”的东西,虽然读之当中也生出过“书”之十八般况味,但“书”到底是一种何样的概念?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底折射了一种何样的读书观甚至世界观?就是在我随后伴书养家糊口的日子,时不时还是在跳出一种感觉来:书,有时离我很近很近,有时又离我很远很远...... (初稿于2004 11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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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5 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born from the simulation
虫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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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5 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born from the simulation
听起来像是“蠢”……
也不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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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5 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Think Simulation
真傻。。。。。。。。。。。。。。。。
  
说的就你那帖呢。。。什么什么无边的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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