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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0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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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二月底三月初攀冰记 （下）
作者： Jane
注：下部的片断（简化字1979年版）已在户外（Ouside)五月刊上发表，在风这里贴的是红泥小炉原创。我特意在刊物出版后等了六个月后, 向小杜询问后才贴上原文。这部分谢绝转载。其他的网站要转请直接给出链接。
瑞丽走后我就歇着，明天就要和白瑞一起爬了。白瑞 布兰查在登山界备受尊敬，我读过很多关于他的攀登经历和他写的登山文章。对他的主要攀登成就也能说上几个。2004年六月，我在独自爬了Athabasca雪山后回到营地，碰见白瑞。我对他说我对他的攀登成就很仰慕，他非常客气地和我寒暄了几句。这次去之前和朋友和单位同事讲起来，就说跟着布兰查攀冰就好比是和伍兹打高尔夫球。有位高尔夫球迷感叹道资本主义社会是市场经济，受供求制约，得亏登山人数比起高尔夫爱好者寥寥无几，否则我等中产阶级也无缘和江湖舵主栓到一条绳上了。说到这里大家可能都关心价格。请白瑞一天的费用500加圆（一对一），如果两个人跟他每人一天300圆。习惯上客人要另外加10－15％的小费并且支付茶水之类的零碎支出。因为白瑞名气最大，所以收费比其他的向导高大约10－20％。
2月28日早上八点，我和白瑞和摄影师考利会面了。 白瑞人到中年，花白的头发扎了根辫子在后脑勺，深色的眼睛烁烁有神。白瑞的长相带有印地安土著的特征，他自我介绍说是美提人(Métis)。美提人是印地安人和欧洲移民联姻的民族，在加拿大，美提人和印地安人、因纽特人并列为三类原著民。目前美提人在加拿大有近三十万，主要分布在西部省份阿尔伯塔、曼尼托巴省和萨斯凯彻温省。传统上以狩猎、放牧、农耕为生。如今从事各行各业。白瑞对他的原著人血统非常自豪。
第一天一般是向导和客人相互了解，攀爬的场地基本有数条单绳距不同难度线路。去之前白瑞让我给他列个单子，以前在本地爬过哪些地方。第一天白瑞建议我们到Wedge Smear去试身手。考利、白瑞和我挤进他的小卡车里，三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到了。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开始往山上走。那一路都是上坡，在针叶林中穿行。考利拄个手杖落在后面，好不奇怪。后来才知道他刚崴了脚不久，踝上还裹着绷带。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30米宽的冰壁下，穿戴好行头就开爬一条WI4的线路。白瑞一边攀登，一边讲解要领。
· 出脚前先看再踢
· 打镐前先看再出手，朝凹处下镐，尽量找凹陷处打，这样碎冰少。
· 站点选好后再拧冰锥，如果一只脚能侧站就省力了。
· 拧冰锥前先用镐凿个小坑。
· 休息时跳甩手企鹅舞。
· 休息的时候朝远处吐唾沫有助于休息
除了最后两条，这些说法书上都有写，但边观摩边学习就是不一样。白瑞攀冰给人的感觉是轻松、高效。他先观察，然后开始，看他踹几脚就出了个寸把宽的小平台，稳稳地站着甩手（企鹅舞）。企鹅舞的动作要领是先大幅度甩手，手的高度低于心脏，边甩边大喘气，接着小幅度颤动手臂。这么做有助于血液流回手和前臂，血液流畅手就暖和了，胳膊也不累了。再侧头猛吐一口痰定了心，回过神来接着上。白瑞下来我就赶紧实习，甩手的确有用，每甩一下我能感到血液从胳膊朝手上涌去。爬完两条水冰线路又试了一条混合路线然后收工。回去的路上考利在车上把裹脚布解开揉脚，好在天冷没味儿。到了招待所，手机有留言，我那帮多伦多的搭子都在堪莫攀冰。他们一行七人住在一套公寓里，邀我过去吃饭喝酒。老友相见分外亲切，又讲起去年洛基之行的趣事。那次最后一天晚上喝高了，我们六个人都是老顽童，打枕头仗，牙膏乱涂一气，有照片为证。我们趁老实人达格不注意，在他的旅行包里塞了一件女人的内衣，他回到家不知道，老婆替他收拾东西，那红色的小短裤分外显眼。成为我们圈里的经典逸闻，时不时提起。大家问我和白瑞攀爬的体会，我也问了朋友们这次的攀登计划。因为大家第二天都要早起攀冰，所以九点不到我就告辞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来接我的是考利。他说我们一起去班芙白瑞家接了他去爬Carlsberg Column （嘉士伯立柱）。出了班芙过了路易斯湖往西开，在93号路和加拿大横贯公路(Trans Canada Highway)交界附近有个叫费尔德(Field)的小镇依山傍水，小镇背后的山上有一溜以啤酒命名的路线，有Pilsner, Carlsberg, Guinness, Henikken 等等。Carlsberg Column 是洛基山区典型的WI5。白瑞教导说：“要领四级线就从跟攀五级线学起“。好吧，我跟着就走。停车下来直线距离不远，沿着笔直的雪坡一直向上。我记起来这是2004十一月Brent Raymond 失足丧命处，不免有些紧张。白瑞解释说那时是初冬，山坡上没有一点雪，只是结了冰非常滑，现在雪没到大腿，脚步稳当，安全很多。洛基山线路的安全性受各种影响时有变化。洛基山的冰季是十一月到三月。初冬十一月份积雪少，雪崩危险小，但冰可能较薄。十二月一月天气非常冷，零下30度是常事，而且日照最短，二月底三月初气温相对温和，日照延长到12小时，是攀冰的佳季。但此时积雪厚，顶上有积雪盆地的路线雪崩危险较大，必须在掌握及时的天气和雪崩预报后谨慎考虑。
我跟着白瑞往上走，心里想着两年多前在堪莫Brent家里与他第一次会面的情景。一转眼他已去世两年多了，我问起他妻子这些年来过得如何，“很不好，“Brent的事故对她打击很大，她一直没缓过来。“我听了没说话，心里又想起了北京的哥们老K，就这把这次攀登作为对前人的纪念吧。人生无常，有时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能造成无法逆转的后果。为什么是这样呢？
Carlsberg Column 有九十米长，底部二十米宽，我给白瑞保护，心里有点紧张。那是一面笔直的冰瀑，白瑞不慌不忙地每隔三米就甩胳膊、清嗓子。考利第二个跟上蹲在高处预备拍照。考利数落我上衣的颜色太深不上照，还说我拎不清不穿中国装备商提供的服装。是啊，怎么这么拎不清呢？考利可是给BD, Patagonia, Alpinist提供照片的户外摄影新秀啊。跟完了这条五级线，觉得还有很多力气，就问白瑞能不能让我领攀一条短线，一条WI3+/4。白瑞说可以。我就乐滋滋地准备。白瑞带客人出去公用装备都由他提供。我看他的冰锥很钝，他说他老婆都不愿使他的，宁可用她自个儿的。我挑来挑去拿了五根看上去凑合的就上了。白瑞给我保护，狐假虎威我果然胆子大，出手从容不迫有点样子。我一路上一路拧冰锥。考利猫在上边给我拍照，那哥们可是瘸着腿轻松solo到顶的。那路线比我预计的要长（为什么总是比预计的要长要难呢？），等我到了上边的雪坡，我已把最后一个冰锥用上了。我这人好读事故报告，读了还铭记在心，今年一月底考利的朋友在犹他州攀冰出事，就是因为到了不陡的地方run out，结果一摔到底，前面的数个冰锥打了都没用。想到这里我觉得应该小心，已经在最后那个保护点上方近十米了，我就开始找自然点。看到两枝胡萝卜粗的灌木，又绕过一跟黄瓜粗的冰柱，白瑞见我老没动静就叫考利看我在干什么。哈，我已经又学了一课，再钝的冰锥也比没有冰锥要强。白瑞上来后批评我有一个冰锥没拧够深。我一一接受。
三人下得山来直奔友和兄弟的小店(Yoho Brother’s Deli)，考利和白瑞要了油腻腻的热狗，考利看着热狗滋滋往下滴油就来劲儿。白瑞是江湖上的大哥，一路上考利在向他说登山的事，不时也闲扯谁跟谁好了，谁把谁给踹了，白瑞听了只是笑。到了班芙，白瑞请我们去他家坐坐。白瑞早就说他两岁的小姑娘如何可爱，可惜那天他家领导（妻子）感冒，怕传染就只请我们喝啤酒，没有留饭。白瑞的装备都在车库里，一箱又一箱，他是Patagonia, Grivel, 和Metolius的大使，负责装备和服装的测试。和我攀爬的几天都穿了Patagonia新样品测试。看完他的装备，上楼是他的办公室，一辆自行车架起来了冬训用，还有些简单的健身器材，靠窗的桌子上一台苹果电脑，四壁有几副画，大幅的登山海报，简洁粗犷而不失雅趣。出了车库进了小楼是他家。门一开，小姑娘 Rosemary （柔丝玛丽）和两条阿拉斯加狗一前一后朝白瑞扑去，柔丝玛丽个头比不过那两条狗，被大的那条碰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瘪着嘴巴作出了放声大哭的预备姿势。白瑞赶紧抱起爱女呵斥大狗，女儿瘪着小嘴，红了眼圈又被白瑞给哄了没有哭，年轻美丽的妻子Catherine （凯瑟琳）和我们打招呼。俗话说在父母眼里“癞头的儿子“都是自家的好，所以白瑞那两天和我唠叨他闺女如何如何可爱我也就听着而已。但一见柔丝玛丽，的确那小姑娘真是可爱之极，她邀请我们参观她的帐篷。我进了她的房间，地上搭了一顶 Integral Design，估计是我的那顶ID MKXL单层帐的的试制原型。一问白瑞果然如此，他说ID 的单层帐在高海拔用的确不错，因为空气干燥没有水汽凝聚的问题。柔丝玛丽的帐里堆满她的家当。见我拿着相机，就一再要求照相，我照了一张又一张，她觉得真好玩。1993年，白瑞与凯瑟琳在珠峰大本营认识后就再也没分开过，他们那次在同一个剧组拍纪录片。在认识白瑞之前，凯瑟琳只有一天的攀岩经历，和白瑞在一起后，她攀冰能领攀WI6的路线，我真佩服。 他们俩期待着八月份第二个孩子的诞生。我向他们解释布兰查家老二可是金猪年的小金猪了。一瓶啤酒下肚，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我和考利就匆匆告辞了。出了门我对考利说，白瑞夸他有前途，考利听了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问，白瑞真的这么说吗？你没骗我吧？要是他真的这么说了我就太高兴了。
第三天我们约了六点出发，还是去啤酒场。一路上聊天，我向白瑞夸他女儿聪颖美丽，尽挑父母的优点长，白瑞喜滋滋地接过话头：是啊，她长得像我，一点不像我们那片儿的邮递员大哥吧？我们哈哈大笑。到了啤酒场，白瑞带我去爬 Guinness Stout，吉尼斯黑啤劲儿大，Guinness Stout 是在 Guinness Gully （吉尼斯冰槽）多段线上方的一条WI4+的长线。我们先爬了Guinness冰槽线，背着背包。从冰槽上方到黑啤跟前有很长一段陡坡，我觉得爬这坡比攀冰累多了。之字的山路没完没了。好不容易到了冰壁下，第一段比较容易，我跟着白瑞没费多大功夫就上了。那天我们用70米的绳子，第二段站在半截的小平台上保护。那冰看着实在，等白瑞一上，才发现表面一层5厘米薄的冰并没有和底下的厚冰冻结实。每一脚，每一镐成片的冰哗哗下落，吃不住劲但是砸人一样痛。我低头缩脑也没处躲，只是想像自己缩成了刺猬。虽说攀冰指南手册说那冰只是4＋，但我爬得比WI5还要辛苦。那是我最后一天最后一条线，也是我唯一吊着歇了又歇的线。下来后我请白瑞点评，他说那线的确难搞。
在回程的车上白瑞给我三天的表现作了总结。他说我爬得不错，如果将来进修必须请教那些有攀冰专长的向导。我诚恳地请他指出我的不足之处。他说我踢冰脚跟不够低。他说我踢冰前齿踢进后才降低脚跟。其实效率更高的做法是在踢冰时就勾起脚来往前上方踢进。我一听恍然大悟。
总结：
· 白瑞的确是出色的攀冰教练，跟他上课不仅学知识，还听了不少故事，在轻松愉快的说笑中还学了不少做人的道理。
· 体能体力训练非常重要。我这次基本没有腰酸腿痛的情况是多亏了六周的强化训练。没有体力力量作保证，学技术的效果就差远了。
行程安排建议：
· 如果从中国去洛基山，建议飞到卡尔加里。
· 如果是去学攀冰，阿式登山或越野滑雪，建议第一次跟 Yamnuska,因为他们二十年来声誉不错。很多著名的登山、滑雪教练都通过Yam做向导，他们那里有三十多个向导，各有专长，选择的余地大。他们开设不同程度不同长度的培训班，一年四季都有。如果不是跟班而是请私人教练，最好提前2－4个月预约。
· 学习户外技术去洛基山比去美国更好，加拿大的费用不仅低一些，而且教练的总体水平比美国高。美国的向导制度建得晚，是十年前刚开始的。而且由于美国法律制度的特殊性使得教练不敢让学生做危险性大的攀登，比如领攀之类。
· 攀冰最好是十一月底或二月底。滑雪三月份好。阿式攀登六月到九月。
· 如果是单人行动，住ACC的招待所找伴很容易。如果是成群去，可以考虑租公寓房。
· 即使是冬天，洛基山区的公路也比较通畅，有一般的车就行，不需要四轮驱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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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4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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